新重慶-重慶日報首席記者 陳維燈

一連幾天，53歲的趙金秀都頂著兩個黑眼圈。

銅梁區安居鎮臨江社區西街，87歲的居民李太芳去世了，趙金秀忙前忙后，幫忙操持著老人的身后事，連著幾天沒睡上一個整覺。老人去世前，已癱瘓在床3年有余。趙金秀一直義務照顧老人：換尿不濕、擦拭身子、為褥瘡上藥……

不僅是李太芳，西街城隍廟至青居別院600多米長的街道，20余戶、100余人，許多人都得到過趙金秀的幫助。

正因如此，家中排行老大、手腳勤快又熱心腸的趙金秀，被街坊鄰居親切地稱為“趙老大”，遇事也總喜歡找她商量。

“街坊鄰居，有事說一聲就是，給錢就見外了”

時光如西街溝渠里清澈的流水，緩緩流過26年。

1998年，時年27歲的趙金秀與丈夫租下西街42號門店做生意，3年后買下門店，成了西街的一分子。

“從來到西街那天起，哪家有個事情喊一聲，趙老大都是第一個去幫忙?！焙挖w金秀門對門住了26年，鄰居王興云提起趙金秀就豎起大拇指，“當年向婆婆摔斷腿，是趙老大一把屎一把尿照顧到過世哦。”

時間回溯到18年前，西街37號居民向先其90多歲的母親摔斷股骨，臥病在床。

“我一個人，而且腿腳不方便，自己都顧不過來，莫說照顧我媽了?！背蠲伎嗄樀南蛳绕湎肫鹆藷嵝哪c的趙金秀，“我就和她商量，給些錢，請她來照顧我媽媽。”

“街坊鄰居，有事說一聲就是，給錢就見外了?！睆拇?，趙金秀義務照顧向婆婆，“喂飯、擦身子這些都還好，就是屎尿這些整起來不方便。”

當時，安居鮮有成人尿不濕售賣，老人的屎尿經常沾得到處都是。

“趙老大一個外人，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，我真的非常感謝她。”向先其說，母親從臥病在床到去世的兩年多時間里，在趙金秀的照料下，身上連一個褥瘡都沒長過。

如今，孤身一人的向先其一日三餐都由趙金秀免費提供。“有我們一口，就有他一碗，不能讓他餓著?！壁w金秀說。

“錢多錢少，盡力就好，能幫一點是一點”

西街一角，送別李太芳的嗩吶響起。

聽著嗩吶，有些傷感的王興云起身踱回屋內，“街上老年人多，這些年都虧著趙老大照顧?！?/p>

這幾年，獨居又上了年紀的王興云皰疹纏身，不能接觸冷水。他換下的衣物，都由趙金秀幫忙清洗，“皰疹要化膿，衣服臭得很，我都要捏著鼻子，這些年難為趙老大了。”

不僅是清洗衣物，每次上藥也是趙金秀幫忙。怕上藥時弄疼王興云，趙金秀總是輕手輕腳、仔仔細細，夏天時經常汗濕一身。

被皰疹折磨得苦不堪言的王興云甚至想過輕生，也是趙金秀苦口婆心慢慢勸導，還幫著到處尋找治療方法，“趙老大就像我們這條街的主心骨，讓整條街的鄰里關系變得很親密?！?/p>

與趙金秀家一墻之隔，一位年輕的母親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經營著一家小型家庭旅館。

兩年前，其中一名小孩被重度燙傷。

“胸口以下，皮都在往下掉?！焙⒆拥膽K狀讓年輕的母親手足無措。趙金秀第一時間撥打120，將孩子緊急送往重慶主城救治。

“手術費用要20多萬元，家庭旅館生意不好，他們也沒得幾個錢?！壁w金秀往孩子母親手里塞了500元后，立即趕回西街發動大家為孩子捐款，并聯系了某資助平臺為孩子籌集善款，最終解決了孩子的手術費用問題，“錢多錢少，盡力就好，能幫一點是一點?！?/p>

類似的故事，還有很多。

“從小，父母就教育我們要心善、要多幫助別人?！壁w金秀出生于有著“夾皮溝”之稱的銅梁太平鎮坪漆村，“坪漆村曾經是銅梁最窮的村子，2016年脫貧攻堅的時候才有了第一條出村水泥路?！?/p>

當時，才做完直腸癌手術的趙金秀父親，主動捐出了1000元支持村里修路。

“那是身上的肉啊，想想都疼，就跟刮在我身上一樣”

時光荏苒，歲月卻似乎沒在趙金秀身上留下太多痕跡，已過知天命之年的她竟沒有一根白發。

“看得開，心里不藏事，能做點事情，可能就老得慢一點?！边肿煲恍?、甩一甩馬尾辮，趙金秀黑眼圈后的大眼睛又望向了斜對門。

那是李太芳老人生前的居所。

2017年，大兒子去世后，李太芳住到西街二兒子易本軍家中。

“我自己有乳腺癌、糖尿病、高血壓，易本軍也有嚴重的糖尿病，照顧老人確實惱火?！崩钐純合眿D彭術群看著略顯疲憊的趙金秀，充滿了感激，“婆婆也有糖尿病，3年前腦梗后癱在床上，趙老大一天要過來六七趟。”

換尿不濕、擦拭身子，趙金秀早已駕輕就熟，對于散發著惡臭的屎尿也早已習以為常。

“比較麻煩的是老人手上的燙傷，不好處理。”趙金秀說，去年冬天，老人手背不慎被熱水袋燙傷，老人有糖尿病，傷口一直不好，還化膿。

每次換藥，趙金秀都要剪去傷口附近的死皮、擠出膿液，刮去腐肉，然后才能上藥包扎。

“換藥的時候，我就幫著把媽媽的手掌拉直，趙老大才好剪死皮、刮爛肉?！泵慨敶藭r，易本軍都會忍不住別過頭去，“一來確實不敢看，另一個是膿液也太臭了?！?/p>

趙金秀沒有退縮，可拿剪刀的手卻在微微顫抖，“那是身上的肉啊，想想都疼，就跟刮在我身上一樣?！?/p>

3年多的照顧，讓癱瘓在床的李太芳老人看在眼里、記在心上。去世前，老人一直緊緊握住趙金秀的手，舍不得放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