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.27 周四 陰農歷二月初五

盡日寫得霧散去

習慣了吧，慵懶中日子繼續滑過，不覺已是二月底，風平浪靜的日記還得寫，不然我會眼睜睜看清自己變傻。好恐怖。臨窗讀書，看江，設想是另外一個作家坐在這里，他要敘事，寫景，議論，抒情，也要活動眼睛和頭腦。

早晨七點不到，公路上車輛已經不少，由融匯半島到魚洞的客車過了兩班。天朦朦朧朧的，路燈還沒有熄，江上飄著薄薄的霧。對岸火車鳴著汽笛，我不知道，那是怎樣一列空曠的貨車或是一趟多么寂寞的客運。新的一天如此開啟。

老友黃一每天早起，都要在朋友圈發關于哲學問題、生物安全基因獵取，或歷史文化探索的文章，高大上精尖深，一般來看讀者寥寥，現在能沉下來讀長文，讀費腦筋的文章的人也是少得可憐。但他做得好的是，偶爾要發一些流行歌曲，懷舊經典，不至于完全流失讀者。今天聽他發的《春天來了，聽聽鳥語》，百鳥齊鳴，獨奏，二重唱，三重唱，清脆悠揚，好像選的都是鳥中少男少女，沒有受到污染的嗓音，悅耳動聽極了。此時，窗外鳥聲鳴叫，聽覺濾去車聲喧囂，依然能抵達內心，關掉手機鳥語，直接聽窗外自然，毫不遜色。有的鳥似乎在講故事，似乎在安排一天的工作，還是交代外出注意安全，撫平夢魘的余悸，鼓勵青少年鳥們看到更加高遠的天空……

早晨這樣出神一會有趣。

中午妻女特地備菜，煮了一鍋貴州酸湯，我們十年前去過貴陽，鎮遠，大名鼎鼎的黃果樹瀑布，舞陽河等，大美風光似乎早忘了，念念不忘的是好吃的。我們想通過一道食物重溫旅途，回到美好的過去，結果真酸，但實在又太辣，將就吃了些，吃血橙喝開水，調整心態睡午覺去?，F實不僅沒有給未來鋪路，反而惹我回憶起過去生活的苦澀，我們當時遭遇了什么，竟然對這么一道菜如此滿意，讓我們回味了整整十年？

午休也不省心。夢中并沒有走遠，疫情仍未結束，多么希望噩夢走遠。下午到傍晚很奇怪，江面上幾乎沒有霧，只是顯得陰沉沉的，順江往下游看，由近及遠霧氣漸重，淡淡的，到白茫茫一片，由此岸到彼岸也是這樣，遠處的樓房被橡皮擦拭一般，即使看得見模糊的輪廓，也是乳白色的，多數樓房看不見的，但不是倏忽不見，而是模糊，比較模糊，很模糊，模糊一線，到看不見了，有層次的消失，有點像山谷歌聲漸漸飄散的余音……有宋人筆下小品意味。隨著時間的推移，那些霧氣從對岸和上下游回到河面上來，河水失去流動感，平鋪而成寬闊的坦途，迎接夜幕的降臨。

我就這么俯視和遠眺，一邊敲擊鍵盤，像在寫生。兩艘輪船相向而行，略微帶來一點動感，船過后，一切恢復平靜，徒留下孤單的江面……樓下今天單星循環，只放降央卓瑪?？傆X得嗓音中有點什么沒被撐開，低低的被什么籠罩著，就像近來的天空。太好了，歌聲和天氣匹配得天衣無縫，我喜歡，今天就聽她唱。以前聽阿杜和樸樹，我就想替他們擦拭嗓音中的簧片，越聽我勞作的雙手越蒼老，生命就越滄桑。

埋頭寫，不知不覺天黑了，遠處樓房的燈火隔空可望，江中躉船兩側的燈亮起來了，二橋長長的燈帶按時渡江而去，夜晚來臨，感覺比霧蒙蒙的白天更溫馨美好。

近四天來，每天嘮嘮叨叨，辛苦自己和喜歡的這些嘮叨的讀者，不曾刻意，想不到四則日記的題目湊足了四句，雖有意思，但牽強附會也說不出完整的意思——紅李花開春來遲，玉蘭含苞待放時。中壩農家菜正綠，盡日寫得霧散去。

圖片來源：視覺中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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