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敦煌莫高窟第158窟那尊長達15.8米的中唐巨佛，跨越時空，在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與來自大足寶頂山那尊長達31米的南宋臥佛遙遙相對時，一場穿越千年的藝術對話成真了。

6月18日，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年度大展《從敦煌到大足——石窟藝術中國化流變展》啟幕。這兩處入選世界文化遺產的石窟瑰寶，一北一南，一先一后，首次以聯合展覽的形式，用200余件珍貴展品與6座整窟復制洞窟，共同講述佛教藝術的壯闊史詩。

跨越時空的相遇

展覽的核心是兩條清晰而深邃的藝術脈絡。敦煌位于絲綢之路咽喉，是佛教藝術自西域東漸中原的首要門戶；大足深植于巴蜀文化腹地，代表著石窟藝術中國化、世俗化進程的巔峰與終章。它們共同勾勒出石窟藝術在中國大地上近千年的演進軌跡。

一件來自公元428年的國寶——高善穆石塔，成為這場流變最古老的見證者。這座首次在重慶亮相，通高僅44.6厘米的黑色玄武巖石塔，是我國已知最早的佛塔實物。它是絲路文明交融的佐證：塔身核心造型源自印度，銘文“北涼承玄元年”“高善穆為父母報恩”清晰可見，可以看出河西地區民族政權、儒家孝道與佛教信仰的交織；而塔身雕刻的八卦、北斗七星等圖案，又為其披上了道教的外衣，被學者稱為“佛道混合造像碑”。這座小塔正是佛教初傳中國，積極尋求本土化表達的生動縮影。

展覽中最具視覺沖擊力的對話，莫過于兩尊“臥佛”的并置呈現。敦煌莫高窟第158窟的涅槃佛，安臥于精心構建的殿堂式洞窟中，長達15.8米的身軀一覽無遺。與之呼應的大足寶頂山涅槃像，則展現出南宋藝術家的奇思妙想：釋迦牟尼慧眼微閉，怡然側臥，僅露上半身（長達31米），下半身隱入巖石；身前還有14尊僅顯上身的弟子像。這種“意到筆不到”的手法，以有限畫面營造無限意境，體現了中國藝術特有的寫意精神。兩尊臥佛，一顯全貌，一藏玄機；一重殿堂儀式，一重山水意境，共同無聲訴說著從莊嚴佛國到人間情懷的藝術嬗變。

數字技術讓石窟藝術“活”在當下

如何讓沉睡千年的石頭開口“說話”？本次展覽給出了充滿創意的答案。展覽突破了傳統靜態陳列的局限，構建了多元對話場景。展館中，來自北魏敦煌的禪定佛像（莫高窟第259窟）與南宋大足的釋迦牟尼佛像（原位于寶頂山小佛灣），這兩個相隔700余年的藝術杰作在虛擬空間里實現了“隔空對話”。觀眾駐足其間，不僅能直觀感受不同時代的造像風格與精神氣質，更能產生對佛教藝術本土化歷程的深層思考。

另一項充滿趣味的科技互動是“點亮千手觀音”。觀眾只需在電子屏前虔誠合掌，便能通過實時生成的光影圖像，參與到為千手觀音“貼金”的虛擬修復過程中。這種沉浸式體驗，讓觀眾能直觀理解文物保護的不易與價值。

對于無法移動的石窟，展覽運用“數字孿生+物理克隆”技術，精準復制了敦煌莫高窟第158窟（涅槃臥佛）、第3窟（元代千手千眼觀音）、第45窟（盛唐最美彩塑）、第17窟（藏經洞）以及大足寶頂山小佛灣第9號毗盧庵（禪定窟連環畫）、北山第245號窟（被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贊為“至為壯麗”）。

這些復制窟能突破地域限制，讓觀眾身臨其境地感受原窟的建筑形制、空間氛圍與藝術精髓，找到了不可移動文物保護與傳播之間的平衡點。

精彩活動盡覽中國石窟藝術之美

“從敦煌到大足，不僅是一次藝術的盛宴，更是一次文化的尋根?！闭褂[策展團隊如此詮釋其深意。盡管兩地相隔數千里，創作年代相差數百年，藝術風格各不相同，但它們共同串聯起中國石窟藝術從吸收、融合到創新、升華的完整譜系，共同見證了佛教文化成為華夏文明重要組成部分的歷程。

據悉，展覽將持續至2026年1月5日。在此期間，三峽博物館將舉辦系列學術講座與工坊體驗活動，邀請敦煌學與大足石刻研究權威專家，為公眾深度解碼兩地藝術瑰寶背后的文化基因。館內還精心設置了主題打卡點，讓觀眾近距離感受文物魅力。無論是專業研究者、藝術愛好者，還是普通市民，都能在這場跨越千年的藝術對話中，有所收獲、找到共鳴。

當敦煌的風沙遇見大足的煙雨，精美石窟交會，照見的是中華文明生生不息、創新發展的磅礴力量。